繞樹

張貼日期: 2022-09-19 19:09

分類:愛情短篇故事

繞樹

文/朝歌

1

Kk最近運氣十分好,她先麵試上了國內知名的傳媒公司,因為公司人手緊缺,她直接轉正,成了執行經紀。然後她又瞎貓碰上死耗子,接手了著名模特陳野。那可是陳野,國內知名平模,一米九四的好身材。

Kk此刻拿著轉正合同,磕磕巴巴地向男人做自我介紹:“陳老師好,我叫Kk,是老師以後的執行經紀。”

陳野待會兒有拍攝,正在化妝。化妝師拿著刷子快速掃過他的下頜線,使得他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:“嗯,好。”

Kk看著那個樣貌出眾的男人,心裏再次落下眼淚。陳野的優點還要再加一條,他人可太好了!

這個感歎讓她不禁發在了微博小號上。

半小時後,Kk帶著陳野開始了今日的搬磚。

妝發OK,燈光OK,她一邊看著陳野出塵的臉在燈光下變幻著光影,一邊拿出手機拍攝物料,這麽金貴的老師都不嫌棄她初出茅廬,她一定要把這份工作幹好。

原相機出了不少神圖,Kk瘋狂地拍攝記錄,而後她的微博彈出了一條評論。

從她發微博開始,手機就陸續傳來響動,大部分都是陳野粉絲推薦自家哥哥的。但這一條評論,Kk隻掃了一眼,就停下了手上的活,切到了微博頁麵。

一個英文ID回複道:“2022年了,還有人在吹陳野人品?也不問問那個退圈的攝像師答不答應!”

Kk走到角落裏,直接搜的“陳野與攝像師”,搜索引擎出現了一些新聞稿,上麵幾乎都是許多年前的某些新聞。模特陳野,十八歲的時候,禦用攝像師是沉青,她二十歲。

那都是十年前的煊赫了。陳野當年是千裏馬,桀驁叛逆,不羈難馴服。沉青是他的伯樂,當時的她主鏡過各大時尚盛典的現場,是國外媒體讚譽的女攝像。

Kk繼續往下翻,看到兩年前,沉青徹底退圈。她看到一張采訪圖,陳野目光決絕地對著媒體說:“我從不會感激沉青,某種意義上,如果沒有她,我可能會變得比現在還要好。”

模特身形修長,他對著鏡頭,第一次不是為了展現美。

他是在後悔。

2

陳野出道是因為參加了一個模特新秀的大賽,舉辦地在海港城,參賽的都是業內小有名聲的模特。

海風徐徐吹拂,陳野先上台自我介紹,瘦高的身材,穿牛仔背帶褲,脖頸上畫著線條塗鴉。他剪著招搖的寸頭,頭發也染了明晃晃的橙色。陳野舉著麥克風,很酷:“各位老師好,我是陳野。”

這次的大賽廣告主是轎車品牌,目標客戶是國內輕奢商務男,台上坐的一幹評委老師心裏都有數,看到陳野非主流般的打扮都在心裏惋惜,白浪費了那麽好看的一張臉。

陳野確實風格百變,他眼睛細長,眉眼有少年人的倔強,也有成熟男人的剛毅。賽前熱場完畢,選攝像搭檔的時候,他抽中了幸運數字7。

比賽期間規定模特要跟搭檔的攝像老師合作,進行為期一個月的比賽。平麵模特不同於走秀場,對於在鏡頭麵前的表情張力跟肢體語言都要有一定的經驗,也要跟相熟的攝像磨合。

為了噱頭,比賽默認模特與攝像是男女搭配,被抽中的7是一個齊劉海的妹妹。

台下的她揮舞著手上的號碼牌,看表情應該是對陳野很滿意。

主持人在台側準備串場,陳野剛要把手裏的麥克風遞出去,就聽到台下一個聲音傳來。

“不好意思,我也想和陳老師合作。”

陳野下意識抬頭看去,就看到一個戴鴨舌帽的女生坐在那裏。帽簷擋住了她的眼睛,有點兒看不清楚表情,陳野隻能看到她穿著黑色西裝,內搭綢質吊帶背心,鎖骨很瘦削。

這類比賽儼然就是靠明晃晃搶人的戲碼增添看點,主持人也樂得小插曲出現,直接問陳野:“一位是青春偶像攝影大V,一位是時尚圈的沉青老師,不知道咱們陳野心裏是怎麽想的呢?”

台上的陳野這才感到驚訝。

沉青,原來她就是沉青。

都知道沉青眼光好、執行力強,能去到最嚴寒酷暑的地方拍攝,手上的片子經典又能帶火人。聽說她最近跳了新公司,要自己弄工作室帶藝人。但沉青脾氣不好,愛罵人,很多合作的藝人都是頂不住她的暴躁磨人,所以做的都是一次性買賣。

畢竟是新人,他躊躇著,看上去還在衡量。

眼前是璀璨的舞台燈光,根本看不清楚漆黑的台下,更何況她還戴了頂帽子。但是能看出她正盯著他,似乎誌在必得——

“我會給你一切你想要的,跟了我,你絕對不會後悔。”

3

比賽的第二周,他們通過競賽拿到了拍攝經費,不足一千塊錢,以及確定了拍攝地點不能出海港市郊區,設備也是沉青跟陳野一起合作取得的一台老式膠卷機,反正天時地利,一個都沒沾上。

沉青帶著陳野坐了一天的人力三輪車,穿梭在海港郊區的大街小巷,拿著一張地圖四處選景。原定是在一處很有當地文化特色的古建築周邊拍攝,臨到了拍攝當天,他們沒有拍攝許可證,看門的大爺一點不通融地回絕了他們。

陳野將手中的水遞給沉青:“這是不是你拍攝經費最少也是狀況最多的一次?”

沉青看了他一眼,先接過水喝了一口。

她做攝影師多年,朋友圈的精修圖都是吊帶長裙加尖頭高跟鞋,手上捧的不是酒杯就是玫瑰花,很多人都說她本人比作品噱頭更多,那是因為她搬磚認真,很少發自己工作時的照片。其實她做幕後,跟大多數籍籍無名的同行一樣,穿寬鬆的大衣,蹬質量好的長筒靴,飯點顧不上吃飯,坐很久的長途汽車,輾轉去拍牛羊。

陳野把她想象得跟溫室裏的花朵一樣。

“你為什麽做模特?”她轉頭問陳野。

周圍的天色暗了下來,他們一起行走在青石板路上。陳野一邊思忖,一邊注意到路邊有車駛過,把沉青拉到身後。

陳野努力組織著語言:“我有時候都不太了解自己,我的性格,我的喜怒,看到鏡頭裏的自己的時候,也會很陌生。但隔著照片看自己,就總感覺觸碰到一些自己不明白的地方。”

所以他拍照的時候不喜歡笑,麵無表情地看著鏡頭,最好再冷酷一些。細長的眼睛裏是他漆黑清冷的瞳孔,那應該就是陳野最真實的樣子。

沉青似在出神,又似在思忖著他說的話。風吹起四周的煙火氣,沉青突然停下腳步。

“你相信我嗎?”

陳野沒反應過來:“嗯?”

沉青看他懵懂,想起在舞台上剛看到他時,那天的陳野橫眉冷對一切,在周遭精英人設的同行裏,他是那麽毫無秩序,讓她天然生出好奇心。

而此刻他的目光跟隨他細長的眼睛而來,鮮豔的橙黃色頭發,冷酷又鮮活。

沉青突然就笑了,她在道路的內側,比陳野站得高一些。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,像哄小孩一樣:“放心吧!”

4

沉青給陳野拍的第一組參賽平麵照,後來有許多攝影愛好者去對標。那時因為拍攝時長是兩天,沉青打定主意想在第二天看門大爺交班的時候,讓陳野跟著自己翻牆進去,結果第二天一向陰雨的海港城又下起了雨。

所以沉青隻好帶著陳野在老城裏繞來繞去,最終在穿越幾條曲折的小巷後,沉青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花下掩重門的廟院。

“怎麽樣?”

陳野跟著看去,那的確是個曲徑通幽的好地方。門廊下有一處屋簷,簷下掉落著雨滴。拱門裏麵就是一塊的石碑,雨水打濕了院落,碑上透著光暈,篆刻了讚頌建築者豐功偉績的文字。

陳野點點頭:“聽你的。”

沉青了然,拎著大包小包徑直走了進去,單反包放在簷下的一片空地上,陳野跟著把手裏的化妝包放下。然後沉青邊準備設備,邊盯著他補妝,提醒他眼妝可以重一點。

陳野捧著眼影盤表示出了他的困惑,沉青看不下去直接上手。

最後沉青拿出了眼線液筆,她咬著筆蓋,示意陳野把上衣脫了。陳野聽完裹緊了外套,有些抗議:“為什麽還要脫衣服,不是說好了拍高級的嗎?”

沉青懶得跟他掰扯,揮揮手:“你脫還是我脫?”

陳野掙紮半天,最後認命,直接翻身一脫,把衣服丟給了沉青。

沉青打量了一眼他的身材,寬肩,窄腰,有肌肉但不過分誇張,一看就是健身的。

沉青站在他背後,細長的手指捏著筆,筆尖輕觸他的背,漆黑的墨,她手腕翻轉,落在他的身上。

陳野看不見,但是感受到一種異樣的觸感,他下意識想躲。沉青的左手直接摟在他的腰間,控製住他的動作。

外麵簷下的雨依舊在滴,雨霧迷蒙間,陳野總覺得自己的心跳跟雨聲一樣,嘀嗒又嘀嗒。

沉青那天照常發揮,她拍的大景,就是陳野堂然而立在碑旁,身肢修長。陳野的妝容都是沉青幫忙補的,他的臉呈現出一種沒落貴族精致的蒼白,但是下三白的眼又很有攻擊力。他穿一襲黑袍,露出的右肩肌肉緊致又落滿雨滴,看上去很迷人。

她拍的人物特寫,就是陳野盤坐在地上,右手撐著石碑,整個鏡頭就隻能看到他的臉。陳野頭微低,脖頸間爬滿了繁體字,隱隱約約又看不出形來。沉青鼓勵他笑,鼓勵他用自己舒服的樣子去笑,所以他嘴角微微勾起一側,好似眼裏燒起了一把火。

最後是他的近景,陳野靠著石碑,自然地露出半肩,動作卻幹脆利落,是男人線條的堅韌感。他肩上爬滿了字,仔細看去是行書,肆意又瀟灑。

沉青在他背上寫:月明星稀,烏鵲南飛,繞樹三匝,何枝可依?

5

那場比賽陳野拿了第二,就此一炮而紅。第一名是個外國友人,因為國籍,隻拿到了一筆獎金。最後陳野成功拿到了那個汽車廠商的代言,他開始慢慢活躍在了大眾眼前。

拿到國內某個一線大牌代言的時候,沉青第一個打來電話恭喜。

陳野笑了起來,他說:“沒有你哪有我呢?”

“你本來就不一樣。”

陳野站在空曠的窗前,問沉青在哪兒。

她捂著話筒,耳邊是呼呼的風聲:“我在南北島,今天要拍海潮。”因為有工作,電話很快就掛斷了。那個一線大牌拍攝完廣告那天,剛好是五一勞動節。陳野心情特別好,給沉青打電話說包了個露天餐廳要請她吃飯。

那天排場確實很大,小提琴手上來的時候,他們餐桌的區域上空飄來了紅玫瑰。

陳野:“我有話要跟你說。”

沉青也放下酒杯:“我也有話跟你說。”

音樂聲悠揚,氣氛恰到好處,陳野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,看起來沉穩了不少。他細長的眼裏盛滿了好看的光,看著沉青:“你先說。”

沉青從包裏拿出早就打印好的合同,放到了餐桌上。她想簽陳野,但給出的價格隻比他火之前浮動了一點點,這是公司合夥人給她的任務,使盡渾身解數,把對方簽到手。

陳野愣了好久,玫瑰花瓣紛飛四周,他好像還沒反應過來:“沉青,你知道我剛剛要說什麽嗎?”

沉青,他一直知道她是誰。但在比賽期間,陳野就把她身上反差的樣子全部看完了。看她戴著鴨舌帽跟導播吵架,看她穿人字拖翻牆帶他出去吃火鍋,看她紮著馬尾溜達在公園玩弄單反,也看她長裙款款出席節目晚宴。

沉青是巴掌臉,不化妝的時候,像個不諳世事的女學生,有時候她化濃妝,陳野感覺她心裏的故事像霧一樣濃重。

錄製殺青那天,他借著酒勁問沉青:“你最想要什麽樣的生活?”

沉青吸了一口椰汁,看他,十分坦誠:“有錢。”

他默默記在了心裏。

一如此刻,他們坐在露天餐廳。

沉青看著他,她今天可能以為是赴商務局,噴了香水,做了發型,長裙拖地,妝容精致。

沉青說:“我知道。”

陳野一如自己所言,自己都無法掌控自己的行為。他接過合同,卻看著沉青的眼,非常直接:“你喜歡我嗎?”

沉青愣了一下,然後點點頭。

陳野二話沒說,把合同簽了。

那才是十年前。陳野十八,沉青二十。

後來合作的日子裏,每隔一年,陳野都會約沉青到這家餐廳。前幾年他們安然無恙,聊基金,聊人脈,聊手上的項目,聊各自新房的位置風水。

第五年的時候,沉青很忙,來晚了一個小時。坐下的時候,湯已經涼透了,沉青站起身抽煙,順便埋了單。

第六年,他們剛坐下,陳野的經紀人就把人接走了。那時他作為導師上了一個綜藝節目,對外有個熒幕CP,是個歌手,他們剛合作了一部電影,跟沉青吃飯不能被拍到。

第七年,沉青人在國外拍宣傳片,他們沒約上。

第八年,那時他們徹底決裂,於是外界八卦不休。

6

又是一年五一,Kk幫陳野組局,是個大型社交局。陳野沒少被灌酒,本來Kk也想幫忙擋的,無奈她的酒量真的差。深夜兩點多,酒局差不多散了。Kk結了賬後,就看到陳野一個人坐在包間裏。他明顯喝多了,眼睛通紅,坐在地板上。看Kk推門進來的時候,他問:“都走了?”

Kk點頭。

“沒人找我?”

Kk又點點頭。

陳野這才揉了揉臉,像是慨歎:“今天我生日。”

Kk震驚了半天。網上陳野的資料是農曆,估計是他隨便填了個日期。粉絲按照網上日期給他過生日,他從來不回複消息。五一勞動節,他在這一天出生,沒幾個朋友知道。

Kk連忙讓服務員買了蛋糕,一群人圍著他吹了蠟燭,然後Kk把圖文發了微博。她現在是陳野粉絲會認證的工作人員,一看她的消息,很多人給她評論回複。

生日過完,Kk把陳野弄上車後,陳野的手機突然響了。

Kk本來沒理會,但看著陳野熟睡的模樣,Kk不得不接起來:“喂?哪位?”

那邊沒什麽聲音。

陳野似乎被電話吵醒,偏頭發出了迷糊的疑惑聲,嗯?

Kk立刻壓低聲音,對陳野說:“沒事,睡吧。”

然後她對著電話那邊:“喂?你好?”

電話依然沒什麽聲音,Kk覺得是有人騷擾,於是掛斷電話。

陳野窩在車上,車子一路往家裏開,他又夢見了許久以前。黑白的暗房,膠卷貼滿牆。他在沉青的攝影工作室逛著,順便等她下班,再一起去吃飯。在燈光昏暗的地方,他看到了沉青的合作夥伴,本來要打招呼的他看到對方正打著電話,於是沒上前。

那個人似乎在拉投資:“三哥知道啊,咱工作室,那姓陳的不就是搖錢樹嗎?跑?怎麽可能?你壓根兒不知道他對沉青多有意思,沉青自己都說了,再簽二十年都不成問題。”

那些話陳野瞬間就聽懂了,他佇立在攝影房的拐角,光與影的空間,看著牆上關於沉青的自我介紹。牆上的沉青,越看越模糊。

當晚那頓飯,他們又回了那個餐廳,小提琴還在拉,這一次沒有玫瑰花,這一次他們兩個人同時開口。陳野看著她,單刀直入:“我先講吧。”

他要解約。

沉青似乎沒有料到這麽突然,愣了一下:“你知道我手上的股份本來就是因為能簽到你,我合夥人才給我的。”

陳野看著她,笑了:“所以跟我有什麽關係呢?”

沉青不愧是沉青,她隻失態了一瞬,他們認識九年了。而後她看著陳野:“陳野,那個問題換我問你,你喜歡我嗎?”

陳野目光灼灼,大大方方:“以前有,現在沒了。”

沉青一下就說不出別的話來。

聽聞沉青的工作室本來就靠股份養活手下人,現在沒了陳野沒了股份,她抵了不少資產給大家發工資。之後她破產了,也徹底宣布退圈。

喝醉酒的這晚,陳野在夢裏輾轉。依稀記得在那之後,陳野再驅車經過攝影工作室,那晚她抱著紙箱走出來的時候,陳野一直在車上看著她,看她坐在路邊,把頭埋進臂彎。她的身子微微顫抖,令陳野想起許久以前的一場雨。明亮的、暗淡的,隨著往事想不起細節的那一場雨。

又有什麽好心疼的呢?

她從來都不喜歡他。

所以他也就不喜歡她了。

南北島又來了一場海潮。沉青坐在岸邊,看銀白色的細沙閃爍。

她剛剛看微博才知道,原來約了十年的飯局,每一次都是他的生日,而不是所謂大牌代言紀念日。她急忙打電話過去,卻聽到了其他女人的聲音。

對於陳野,不遺憾吧。

沉青生活在單親家庭,她欣賞複雜的暗調作品,網上一群人追捧她的品位,但那就是她所接觸到的生活本身。

比如命運讓她在十九歲躍然成為著名攝影師,也讓她父親染上了賭博。那個瘦弱的男人,輸了錢以後給沉青打電話,前半段撒酒瘋罵街,後半段則痛哭流涕,還說贏了錢要帶沉青去旅遊。

她非常冷靜:“你再去賭,我就拖著你一起從樓上跳下去。”

命運讓她在二十歲遇到陳野,也讓她父親喝酒去世,然後她欠了近百萬元賭債。

她從來不說。譬如每個月要還的一大筆天文數字,譬如她看著客廳那張黑白遺照崩潰,譬如她寫在陳野背上的那句話。

有一次跟陳野聊到家裏人,她含混不清地道:“我爸爸很愛我。”

繞樹三匝,何枝可依?

那都是她的脆弱她的體麵,她在這個世界所豎立的殼。

慢慢地,許多人都知道她嗜錢如命。

最後,連陳野都這樣覺得。

她用了九年時間咬牙還清貸款,終於可以坦然站在陳野麵前。

但是他不喜歡她了。

那一刻,世界如同細沙城堡轟然倒下,她永遠隻有一個人。沉青什麽也沒說,她隻是靜靜地坐在海邊,看了一整晚的海潮。

更新時間: 2022-09-19 20:09